“不检点的女人，都该杀！”

夜深人静。
伊朗的圣城马什哈德，一位妓女正坐在街角。
她妆容脏乱，神色疲惫。
今天她已经接了几单，可压根没赚到什么钱。



就在这时，一辆摩托车停了下来。
男人掏出一大沓钱邀请她上车。
刚到男人的住处，女人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于是，连忙提出自己不想干了，转过身就要走。
可男人一个箭步冲下来，把女人按在墙上。



男人要逼迫女人就范？
不。
他死死勒住女人的脖子。
几番挣扎后，女人彻底没了呼吸。



这已经他杀的第九个人。
媒体把凶手称作“蜘蛛杀手”。
他就像只蜘蛛，织好一张大网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而猎物无一例外，竟然全是妓女。
他为何这么做？
他说，他在替城市清洗罪恶——
《圣蛛》



如果你想看抽丝剥茧的推理，烧脑刺激的犯罪，那么现在可以直接退出了。
《圣蛛》和以往悬疑片不同。
它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甚至，凶手刚开篇就直接明牌。
它用双线并进的方式，一条讲述凶手的作案过程，另一条则是女记者为调查真相深入马什哈德所遭遇的种种。
两条线交汇，以此展现幽微的人性和伊朗女性的生存困境。

01蜘蛛杀手

萨伊德，媒体口中的“蜘蛛杀手”。
在一年里连杀了16位女性。
不仅如此。
他杀完人还会大摇大摆打电话给记者，告诉他们抛尸地点。





有时也会回到抛尸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若无其事地和人群一起对受害者评头论足。



如此高调。
听起来是个残忍又聪明的变态？
这也是这起案件最为可怖之处。
原以为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不是反社会人格就是有点大病。
但，这起案件无论凶手还是作案手法都相当普通。
萨伊德是个建筑工人，45岁。
每天为了一家人的温饱忙于生计。



而他杀人也并非想象中的有计划，手法十分粗糙。
先骑着摩托装成嫖客。
等把女人载回家后，再趁其不备将人勒死。



因为全靠体力压制。
遇上体格比较大的女人，还有可能被反压。
需要使出全力才能制服。
可谓杀敌一百，自损八十。



杀完人后，也根本没有清理犯罪现场，销毁证据的想法。
只用一块黑布包住尸体，弃尸荒野。
有一次，女儿还在桌底找到受害者咬过的半颗苹果。



既然如此错漏百出，警察为什么抓不到他？
因为死者都是妓女，无人在意。
现实中的真实案件也是如此。
这起在2000年发生的连环杀人案。
在五六个女性被害时，甚至还称不上什么惊悚新闻。
直到受害者人数高达10人，大众和舆论才开始关注这件事。



另一边，女记者拉希米听闻案件，决定动身去马什哈德亲自调查。
可当她到了马什哈德才发现多么困难。
警察压根就不想管。

不仅睁着眼睛说瞎话，称受害者之间没有关联性。
甚至还想坐等凶手主动露出马脚。
笑死，怎么不直接等着凶手来自首呢？







法官也虚伪至极。
嘴里说着那些妓女穷困潦倒都是因为政府。
但拉希米一旦要报道案件。
他就开始破口大骂。







眼看受害者人数一个个增加，案情依旧毫无进展。
最后，拉希米只能化上浓妆，打扮成妓女的样子。
把自己当诱饵，以身犯险，引诱蜘蛛上钩。



02
圣蛛

蜘蛛织网自缚，萨伊德的罪行终于被揭露。

可令拉希米没想到的是。
舆论风向朝着反方向前进。
这个连杀16人的“蜘蛛杀手”不但没有遭民众唾弃，反倒一跃成了“圣蛛”。
在法庭上，萨伊德义正严词称自己在帮城市清洗罪恶，是正义之光。



妻子站在萨伊德这边。
认定丈夫并没有错，只是在惩罚不检点的坏女人。



邻居站在萨伊德这边。
同情他们一家的遭遇，免费给他家送菜。



甚至，法院外站满了萨伊德的拥护者，要求法院无罪释放。



民众不把受害者当人。
就连受害者的家人也觉得羞耻。
他们觉得养出这种女儿是家门不幸，不想过多追责凶手。





被残忍杀害的受害者无人声援，凶手反倒被拥护喝彩。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在他们看来。

女人没有包好头巾，把头发露出来。
那就是不洁，是罪恶，被杀也是活该。







伊斯兰教认为女人除了手和眼睛外，其余都是羞体，不能够外露。
《古兰经》写道：“先知啊！你应当对你的妻子、你的女儿和信士们的妇女说：她们应当用外衣蒙着自己的身体（当她们外出时）。这样做最容易使人认识她们，而不受侵犯。”
所以教律规定只要女性年满9岁，外出到公共场合就必须要佩戴头巾，穿宽松长袍。


萨伊德和佩戴头巾的女儿玩耍
对支持萨伊德的人来说。
他只不过是一个狂热的宗教者，平时对待妻女极好，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厌女。
可事实真是这样吗？

萨伊德在法庭上的一句话也许可以看出真相。
法官问他如何看出这些受害者道德败坏？
他答：要认出街上谁是妓女，并不需要你有多聪明。
话没说完，全场男性会心大笑。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默认女人只要头巾佩戴不规范就是犯贱。
“既然你都犯贱了，我惩罚一下又怎么了？”

他爱护妻女，不过是因为妻女循规蹈矩。
影片中，给妻子的几次镜头，能看出她头巾一个比一次包得严。
到了最后记者采访时。
几乎是把脸部轮廓都遮住了。



说白了。
如果妻子不是这么听话。
他会怎样对待她？答案不言而喻。
而另一点，他犯下暴行真如自己所说是为了正义？
借口罢了。
在真实的案件中。
萨伊德不仅杀人，还强奸。
根据验尸结果显示，16位受害者中他一共侵犯了13人。
什么狗屁正义，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私欲罢了。
而挑选对象是妓女，只不过是因为那些底层女性命如草芥就算死了也不会引起注意。



在电影中，头巾是一个非常重要物件。
萨伊德不仅通过它来审判女性是否不检点。
更是把它当成杀人武器，用来勒死那些受害者。
但，更进一步说。
被头巾束缚住的又岂止是妓女？

03头巾下的鲜血

从历史长河来看，戴不戴头巾，伊朗女性似乎一直没有选择的自由。
20世纪20年代，伊朗处于巴列维王朝的统治。
当时的君主礼·萨汗想要拥抱世俗化，于是下令让女性摘下头巾。
不过，和如今伊朗开设道德警察专门检查街上女性着装规范一样。
当时的“摘下”，并不意味着解放与自由，而是另一种强制。
警察如果在街上看到有人戴头巾，就会用暴力使其摘下。
这导致了当时很多女性被吓得根本不敢出门。
反倒适得其反。
而很多人看到伊朗70年代女性们没有佩戴头巾穿着现代化的照片。
不过是部分上层人罢了。
其实在照片背后，还有数以万计的底层女性在头巾下挣扎。



到了1979年。
巴列维王朝覆灭，霍梅尼上台，建立伊斯兰共和国。
女性又被强制戴上头巾。
甚至，直接颁布头巾法，规定未戴头巾的妇女将被判处鞭刑74下。



在这种社会体系下。
伊朗女性的地位极低。
她们没有多少就业岗位，早早就被安排嫁人。
甚至直到2018年，她们才第一次获得进入体育场看球的资格。
片中男人们轻易说出妓女就是罪恶。

可她们有选择的余地吗？
出身穷困，没有就业机会，早早嫁人后，面临的可能是家暴、是吸毒的丈夫、是因各种原因沾上的毒瘾、是背后嗷嗷待哺的孩子……





长期处于这种社会环境。
别说是底层女性，就连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也难以逃脱。
拉希米拒绝总编潜规则而被解雇，还要背上“鬼混”的骂名。











在讨论案件时警察都敢公然对她性骚扰。



就业机会、婚姻、性骚扰、荡妇羞辱……这些都是头巾所对女性禁锢。
而女性被头巾困住的不仅仅是这些。
还有可能是惨烈的生命。
前段时间，卡塔尔世界杯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英格兰VS伊朗，比赛前双方互唱国歌环节。
伊朗队却全员保持沉默，没有开口。



面对运动员们如此离奇的举动。
镜头扫到观众席，看台上却响起阵阵掌声。
甚至，还有女球迷落泪鼓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事情源于今年9月16日。
22岁的阿米尼在德黑兰一处地铁站因头巾的佩戴“不符合标准”露出头发而被巡逻的道德警察带走拘留。
并在拘留期间昏迷送医，3天后死亡。
而据同样被拘捕的女性透露，曾看到警察们对阿米尼出手殴打。



阿米尼之死引发了伊朗民众大规模的反头巾抗议。
此次世界杯伊朗队的举动正是为了支持反头巾法。
而据CNN报道，此次长达三个月多的抗议，截止到11月18日，已有1.4万人被捕，死亡人数超过340人。



为什么闹这么大？
因为本质上反头巾法涉及的不仅仅只是头巾，而是伊朗女性的权益与自由。

你以为束缚女性的只有头巾吗？
这一次是头巾。
接下来还有可能是“媛”的污名化、是绳索、是铁链……
派爷简直不敢细想。
就像影片中。
萨伊德对受害者没有半分愧疚之心，他给儿子讲述自己的犯罪经过时甚至满脸自豪。
而结尾处儿子欣然接受了这份自豪，在采访时宣布自己将会继承父亲的衣钵。



他亲自演示父亲是如何杀人，而在他脚下作为“受害者”的是他的妹妹。
我们目睹“头巾”再次被披在女人的头上。
新一轮的“凶手”就这样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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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无数人已经开始加入战斗。
很多伊朗女性上街不再戴头巾，还有人当众烧掉自己的头巾。

歌手舍文·哈吉普尔创作了一首歌《For...》。
最后一句歌词是“为了女性！为了生命！为了自由！”



女演员海蒂耶·特拉尼也在Instagram分享支持抗议活动的图片。
其中一句写着“现在数百万女孩都是马赫萨·阿米尼”。



在长达三个月的抗议活动后。
12月3日。
伊朗议会和司法部门已经宣布废除道德警察职位，开始重审头巾法。





之后伊朗女性的社会环境会怎样？
派爷不能确定，但肯定会比之前更好。
最后，派爷想分享一段话。
来自《使女的故事》：

他们血洗议会的时候，我们没有清醒过来中止宪法的时候，我们也还没清醒他们责怪恐怖分子，他们说这只是暂时的但没什么是在一瞬间改变的而像在一个逐渐加热的浴缸里你会在反应过来之前，被活活煮死

多像伊朗的曾经。
但不要让它再成为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