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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让我甩掉那个想自杀的女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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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故事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21-9-9 22:29:59 |阅读模式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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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的一天,我正在政教处整理陈年档案,教体育的朱老师突然急匆匆地进来,让我随他去校长办公室开会,说是“调整工作”。我有点纳闷,半个月前,朱老师刚接手退休教师的工作,成了八年3班的班主任,而我只是个政教干事,领导把我俩叫到一起是想怎么“调整”呢?难道我会被“一贬再贬”去教体育?如果真是这样,我只好辞职了。

谁知一番沟通下来才知道,领导是想让我重回语文教学岗位,并担任八年3班的班主任,而朱老师则去政教处代替我。几位领导讲:“这样安排,是出于大局考虑。”

听说,朱老师做班主任,工作并不顺心。3班的家长不放心让体育老师做班主任,来学校闹了好几回。虽然领导们一再解释,说体育老师有更多精力管理班级事务,但家长们依然情绪激动,每天放学后围在校门口,专堵校长的车。

对我来说,能摆脱政教处千头万绪的工作重回教学岗,当然求之不得,可顾虑和担心也随之而来:能把学校指派的班主任迅速推下台,可见3班的家长不好惹,若让他们知道我是个有“前科”的老师,工作开展起来怕是更难——去年6月,我的一个学生在校外打架,被人打肿了脸,回家后竟对家长谎称是我打的。因为平时这孩子书写太乱,我总让他重写,家长就觉得我有意针对孩子。这次一听是我动了手,他们迅速带了一帮人来学校闹事。领导为了平息家长的怒火、保住学校的清誉,毫不犹豫地把我调到了政教处。

谈话结束时,校长特地喊我留下,说很看重我:“是我以人格做担保,家长们才同意你这个柔柔弱弱的年轻女教师上台的,希望你能不负重托,把这个班带好。”
想起自己短短半年这“一落一升”,我不胜唏嘘。
很快,我重回教学岗的消息就传开了,我的师父特别高兴。她嘱咐我,以后和学生相处,心里得有一把尺子,更要学会明哲保身:“管学生前一定要先做了解,哪些学生敢(可以)管,哪些不敢管。不敢管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不了他们两年后上职中、混社会,跟我们没有一分钱关系。如果你再因为管学生的事被‘贬’,那在学校就永不能翻身了,在实验室洗了半辈子器材的孙老师就是先例。”
师父以前常说,教师脱离本专业,就像战士失去了阵地。这次我能重回教学岗,机会来之不易。她的话,我全记在了心里。
也许是因为年轻、讲课有趣,3班的学生对我的到来还比较欢迎。可带班3天了,教室里有个座位一直空着,本该坐在那里的女生陈笑笑,一直不见人影。

我给陈父打电话,是空号;给陈母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在家长群里@他们好多次,也没有任何回应。我隐隐感到这个问题有些棘手,于是翻看报名册上的家庭地址,发现陈笑笑只留了小区名和楼号,连具体的单元号都没有。我问其他任课老师,大家似乎很反感提到这个名字,英语老师和数学老师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陈笑笑不来太正常了,不来更好,省心!”

第二天下课回办公室,我看到有个中等个子、微胖的女人正在和数学老师交谈。数学老师见我来了,如释重负一般,赶紧起身介绍说:“这位小程老师是笑笑的班主任,你们谈吧。”然后他就走了。

陈母肿眼皮,红眼睛,说这几天不接我电话,是因为手机掉进工地的搅拌槽了:“我是来学校来找笑笑的,3天前笑笑说要去她爸那里,可是今天上午,我从孩子舅舅那里得知,笑笑并没有去她爸家。”

事情麻烦了——孩子不在家,也没来学校,去哪儿了呢?万一孩子出了什么事,作为班主任,我绝对首当其冲。

正当我心急如焚的时候,更糟糕的消息传来——领导在班主任群里发通知,说3天后教育部专员将在省委书记和教育厅长的陪同下来我校视察,除了检查“控辍保学”政策实施情况,还要查档案和学生人数。

学校又立即组织全体班主任开紧急会议,传达的“精神”只有一个:这是我校有史以来接待的最高规格的检查,结果将直接关系到本地教育局甚至省教育厅的荣辱,所以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希望全体班主任高度重视,必要时课程暂停,务必利用仅有的两天时间找回各班辍学学生”。

开完会的第二天,我去隔壁班听课,发现教室最后一排的两个学生十分扎眼。那个男生戴着耳钉,发型不伦不类;女生做了美甲,纹的眉毛都褪成了红色,整个人颓废又疲惫。我好奇这个班的班主任怎么会如此“宽容”,旁边的老师说,这两个学生都是刚从外面叫回来的“打工人”,“一个在美容店,一个在KTV”。

我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找陈笑笑这事真的刻不容缓了,可我要去哪里找她呢?

我问了班里的学生,他们都说陈笑笑在班里几乎没什么朋友,平时总和高年级学生一起玩,具体是哪个班的,他们不清楚;我又去找朱老师(毕竟他之前是班主任),没想到他当着其他同事的面,毫不客气地说:“在我的印象里,陈笑笑是个很乖巧的女孩,我当班主任的时候,她可没有这种不辞而别的毛病。”

难道一个未曾谋面的学生是因为对我有意见而离开的吗?数学老师在背后为我鸣不平:“陈笑笑怎么样,我带了那么长时间,我能没数?朱老师这么说必定另有缘故——你想啊,你顶了人家的岗,人家能说你好吗?”

好在,线索最后还是找到了——几天前,有人看到陈笑笑和八年1班某女生一起去了车棚。我几经打听,终于找到那个女生,她给我提供了关键线索:“陈笑笑说,她想和九年级的一个叫刘奇的男生去兰州打工挣钱。”

我很快找到了刘奇的班主任宋老师,得知刘奇也是3天前就不来学校了。宋老师打电话问家长,对方只说孩子去了兰州,再问就不理了。

陈笑笑的母亲一听“刘奇”这个名字,表现得很激动,哭着说这个男生之前经常在她家楼下等她女儿一起上学,这次一定是他引诱笑笑跑了,“万一他们从此不回来了,我也不活了!”

距离领导视察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找宋老师商量,事不宜迟,我们不如立即出发,赶在天黑前到兰州,然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可宋老师认为不妥:兰州那么大,找两个学生,无异于大海捞针,如果贸然行动,万一出了问题我们承担不起责任。他觉得应该立即报警,由警方处理此事,我们省时省力。陈母找女心切,却坚决不同意报警,带着哭腔说:“一报警,我女儿的名声就毁了。”

我试着说服她,这个关头,孩子的安危大于一切,名声什么的都是小事。可陈母哭哭啼啼,态度却十分坚定,在我们反复地劝说下,她才终于说出自己真实的顾虑:一旦报警,丈夫就知道女儿跑了,她没法向他交代。

好在这时候,宋老师得知刘奇家有个亲戚在兰州市安宁区开理发店,就想让刘母联系一下亲戚,问问孩子有没有去那里。

谁知刘母立即推卸责任,说孩子当天放学没回家,是直接从学校跑的。“我不想联系,有能耐让他带着那个小贱人死在外面!”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无奈,我和宋老师只能亲自去兰州找孩子。路上,宋老师开玩笑说:“假如班主任能做主,咱们双方赶紧把这桩亲事给办了,让(家长)带回去过日子去,省得害人。”

到了兰州,我们果真在那家小理发店找到了他们。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陈笑笑,她脸色苍白,头发刻意弄得有点凌乱。话不多,但声音细细的、甜甜的,并不像一般混社会的小太妹。不管怎么说,人找到了,迎接“控辍保学”检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地了。

回去的路上,宋老师偷偷地跟我说:“这女孩不会是‘有了’吧?”我心里骂他老不正经,同时又隐隐担心陈笑笑是不是真受了欺负。毕竟她年纪还小,没有社会阅历。

陈笑笑回学校以后,班里没有一个女孩愿意找她玩,她整天趴在桌子上,一个人闷闷不乐。我看了不禁有点心疼。现在的学生都早熟,像宋老师那样猜测的人应该不少,私下不一定怎么议论她呢。我觉得自己应该多给陈笑笑一些关注,可数学老师嘲笑我“想多了”,说她要有那点脸皮,就不会跟男生跑出去鬼混几天,弄得人尽皆知了。

其实,我去兰州找回陈笑笑这事,3班其他任课老师都不支持。英语和数学老师尤其反感,数学老师甚至说她是个“害群之马”。我总觉得这是他们的偏见,可很快,事实就证明我错了。

我在课间的故意搭讪,遭到了陈笑笑的顶撞,我只能自我安慰,把这看成是她不善表达;我上课时尽量挑简单的问题让陈笑笑回答,希望她能获得自信,也希望班里学生能看出我对她的重视,不要孤立、轻视她,谁知陈笑笑并不领情。

一次,我让陈笑笑翻译一句简单的古文,她站起来说“不会”。我耐心鼓励,让她挑一句会的翻译,她却无所谓地说:“没会的。”学生们哄笑起来,一齐看向我,想看我怎么处理。要知道,在课堂上,这就是学生对老师赤裸裸的挑衅,孩子们都很精明,会试着摸新老师的脾性和底线。为了能在新班级站住脚、立住威,我只好严肃地反问陈笑笑:“为什么不背?”

本以为陈笑笑会屈服,我就能顺水推舟接着讲课了,可这个看上去很乖巧的女生又面无表情地答:“不为啥,就不想背。”

这下,学生们都来了精神,想看这场戏怎么收场。陈笑笑依然平静地站着,柔弱又无辜,好像这一切跟自己无关。我不能退缩,因为一旦放任,以后势必会有学生跟风模仿。于是我提高了声音:“不想背?你是来学校养老吗?”

第二天,陈笑笑的座位又空了。我刚想打电话给家长,陈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笑笑在学校怎么了:“为啥说班主任不要她了?还嚷嚷着要退学。”

我跟陈母说明情况,她反复叹气,说自己拿孩子没办法,管不住——有时候“没办法”三个字好像成了一些家长的护身符,只要这么说,教育孩子的事就可以完全推给学校和老师了。可现实是,家长管不住,教师也没权限管,那孩子的教育该怎么办呢?

陈母让我以后别提问笑笑了:“一提问就和老师对着干,老师一批评,她就死活不去学校。待在家里我管不住,万一像上次那样跟男生跑了,别到时候出大乱子,被她爸爸知道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顺着她说,怕出大乱子就让她爸爸早点管教。陈母顿了一下,没有接话,又气,然后不断假设,说如果我没有提问刺激孩子,“笑笑就不会不去学校了……”

听来听去就这几句没用的话,我找了个理由挂断了电话。其他老师纷纷说我活该:“这种家长,这种学生,你跟她废那么多话干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数学老师说:“跑了也好,来学校不能提问、不能管,躺那里专拉别人后腿吗?”

英语老师警告我:“小程,这次你可别跑去找了。眼不见心不烦,这种学生最好永远别来。”

下午我去政教处取文件,临走时,李主任突然叫住我,问我带班带上手了没有。我说其他的都挺好,只是有个刚叫回来的学生又跑了。李主任语重心长地说:“小程啊,你还年轻,教育这条路还长得很。管学生一定要讲方法、有智慧,硬碰硬肯定是两败俱伤,有空要多向有经验的班主任学习。”

听李主任的口气,似乎已经认定学生是被我赶走的。离开政教处,我发觉自己也开始讨厌陈笑笑了。我刻意关注她,她却不领情,不仅让其他学生看我的笑话,还影响了同事、领导对我的看法。

两天后,全校学生都必须进行视力测试,我只能再次把陈笑笑请回来。

陈笑笑换了造型,她剪了很厚的齐刘海,遮住了眼睛。上早操时,我发现她竟把宽松的校服裤腿改成了收紧的九分裤——不出所料,当天的仪容仪表检查中,因为她违反规定,导致班级被扣了2分。学生们集体喊冤,我也有点生气,就打电话跟陈母沟通。

陈母说,女儿本不肯来学校,还提出要买手机。手机她不敢买,怕女儿私下联系刘奇又跑了。所以,只要不买手机,再怎么折腾,她也只好由着女儿去了。

陈笑笑带来的麻烦远远没有结束。数学老师、英语老师动不动就跟我告状,说她在课堂上不是涂口红就是嚼口香糖,要么就拉着同桌涂指甲油……其实他们都是老教师了,自然有能力当堂处理这些小问题,但这几年,任课老师都想明哲保身,对管教学生,尤其是不好管的学生,比较避讳,就把难题全推给班主任。

我没办法,只好出面没收了陈笑笑的化妆镜,谁知她在道法课上又拿出一面月牙形的破镜子来。道法老师担心她化妆时受伤,造成课堂事故,就要没收,可陈笑笑死活攥着那个破镜子不给,还扬言要当场割腕自杀。

道法老师刚上班不久,被这么一闹,心都凉了。她抹着眼泪跟我说,自己以后不但不想管陈笑笑,就连我们班都不想进了。

为了平息各科老师的不满,我决定找陈笑笑谈谈,可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几天后,政教处抓到陈笑笑带着我们班的3个女生上音乐课时逃课去操场抽烟——那几个女生也都剪了厚厚的齐刘海,校服裤腿缩短收紧了,和陈笑笑如出一辙。身为班主任,我因学生逃课、抽烟被扣除当月的“班主任费”,音乐老师也因课前不点名,被取消了年度评先评优的资格。

这次有政教处撑腰,我当即表态,犯错的女生们什么时候处理了好头发和裤腿、什么时候再来学校。当晚我接到了那3个女生家长的电话,都哭诉自家孩子自打接触了陈笑笑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动不动就要割腕自杀。

家长们都不希望自家孩子的座位靠近陈笑笑,我只好让她单人单桌,坐最后一排。这样一来,大家都满意了,可陈母却对此很有意见,专门来学校找我。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我说,陈笑笑这孩子从小受了很多苦,缺爱,没有安全感,“如果就这样把她一个人分到最后一排,会伤害孩子的自尊心,她只会更加厌学,说不定以后还会跑的”。

送走陈母,我和几个任课老师商量,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能一起劝陈母给孩子办休学,让陈笑笑重读八年级,我们就能摆脱这个大麻烦——这完全有理有据,陈笑笑几次考试都在年级垫底,就算升到九年级,她也很难考上高中。

陈母听了我们的建议,也有点心动,毕竟初中文凭在现在根本没有用。可为难的是,现在医院管得紧,休学手续不好办。这事拖了近一个月,医院的单子也没有开下来。

本以为陈笑笑会屈服,我就能顺水推舟接着讲课了,可这个看上去很乖巧的女生又面无表情地答:“不为啥,就不想背。”

这下,学生们都来了精神,想看这场戏怎么收场。陈笑笑依然平静地站着,柔弱又无辜,好像这一切跟自己无关。我不能退缩,因为一旦放任,以后势必会有学生跟风模仿。于是我提高了声音:“不想背?你是来学校养老吗?”
第二天,陈笑笑的座位又空了。我刚想打电话给家长,陈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笑笑在学校怎么了:“为啥说班主任不要她了?还嚷嚷着要退学。”

我跟陈母说明情况,她反复叹气,说自己拿孩子没办法,管不住——有时候“没办法”三个字好像成了一些家长的护身符,只要这么说,教育孩子的事就

可以完全推给学校和老师了。可现实是,家长管不住,教师也没权限管,那孩子的教育该怎么办呢?
陈母让我以后别提问笑笑了:“一提问就和老师对着干,老师一批评,她就死活不去学校。待在家里我管不住,万一像上次那样跟男生跑了,别到时候出大乱子,被她爸爸知道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顺着她说,怕出大乱子就让她爸爸早点管教。陈母顿了一下,没有接话,又叹气,然后不断假设,说如果我没有提问刺激孩子,“笑笑就不会不去学校了……”

听来听去就这几句没用的话,我找了个理由挂断了电话。其他老师纷纷说我活该:“这种家长,这种学生,你跟她废那么多话干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数学老师说:“跑了也好,来学校不能提问、不能管,躺那里专拉别人后腿吗?”

英语老师警告我:“小程,这次你可别跑去找了。眼不见心不烦,这种学生最好永远别来。”

下午我去政教处取文件,临走时,李主任突然叫住我,问我带班带上手了没有。我说其他的都挺好,只是有个刚叫回来的学生又跑了。李主任语重心长地说:“小程啊,你还年轻,教育这条路还长得很。管学生一定要讲方法、有智慧,硬碰硬肯定是两败俱伤,有空要多向有经验的班主任学习。”

听李主任的口气,似乎已经认定学生是被我赶走的。离开政教处,我发觉自己也开始讨厌陈笑笑了。我刻意关注她,她却不领情,不仅让其他学生看我的笑话,还影响了同事、领导对我的看法。

两天后,全校学生都必须进行视力测试,我只能再次把陈笑笑请回来。

陈笑笑换了造型,她剪了很厚的齐刘海,遮住了眼睛。上早操时,我发现她竟把宽松的校服裤腿改成了收紧的九分裤——不出所料,当天的仪容仪表检查中,因为她违反规定,导致班级被扣了2分。学生们集体喊冤,我也有点生气,就打电话跟陈母沟通。

陈母说,女儿本不肯来学校,还提出要买手机。手机她不敢买,怕女儿私下联系刘奇又跑了。所以,只要不买手机,再怎么折腾,她也只好由着女儿去了。

陈笑笑带来的麻烦远远没有结束。数学老师、英语老师动不动就跟我告状,说她在课堂上不是涂口红就是嚼口香糖,要么就拉着同桌涂指甲油……其实他们都是老教师了,自然有能力当堂处理这些小问题,但这几年,任课老师都想明哲保身,对管教学生,尤其是不好管的学生,比较避讳,就把难题全推给班主任。

我没办法,只好出面没收了陈笑笑的化妆镜,谁知她在道法课上又拿出一面月牙形的破镜子来。道法老师担心她化妆时受伤,造成课堂事故,就要没收,可陈笑笑死活攥着那个破镜子不给,还扬言要当场割腕自杀。

道法老师刚上班不久,被这么一闹,心都凉了。她抹着眼泪跟我说,自己以后不但不想管陈笑笑,就连我们班都不想进了。

为了平息各科老师的不满,我决定找陈笑笑谈谈,可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几天后,政教处抓到陈笑笑带着我们班的3个女生上音乐课时逃课去操场抽烟——那几个女生也都剪了厚厚的齐刘海,校服裤腿缩短收紧了,和陈笑笑如出一辙。身为班主任,我因学生逃课、抽烟被扣除当月的“班主任费”,音乐老师也因课前不点名,被取消了年度评先评优的资格。

这次有政教处撑腰,我当即表态,犯错的女生们什么时候处理了好头发和裤腿、什么时候再来学校。当晚我接到了那3个女生家长的电话,都哭诉自家孩子自打接触了陈笑笑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动不动就要割腕自杀。

家长们都不希望自家孩子的座位靠近陈笑笑,我只好让她单人单桌,坐最后一排。这样一来,大家都满意了,可陈母却对此很有意见,专门来学校找我。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我说,陈笑笑这孩子从小受了很多苦,缺爱,没有安全感,“如果就这样把她一个人分到最后一排,会伤害孩子的自尊心,她只会更加厌学,说不定以后还会跑的”。

送走陈母,我和几个任课老师商量,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能一起劝陈母给孩子办休学,让陈笑笑重读八年级,我们就能摆脱这个大麻烦——这完全有理有据,陈笑笑几次考试都在年级垫底,就算升到九年级,她也很难考上高中。

陈母听了我们的建议,也有点心动,毕竟初中文凭在现在根本没有用。可为难的是,现在医院管得紧,休学手续不好办。这事拖了近一个月,医院的单子也没有开下来。

跟“谣谣”交涉了一会儿,我就被拉黑了,为了让陈笑笑安心,我谎称自己要回来了300块钱。陈笑笑对此深信不疑:“看来我的确还不适合闯社会,就先念书吧,念到啥程度就到啥程度。”

之后,陈笑笑没有退学,也没有留级,变了很多。

九年级第一次月考,陈笑笑考了年级600多名,前进了300多位,我给她报了个“进步奖”。教务处让我在班里找个进步最快的同学,在月考总结会上发言,我对比了一下,进步最快的是陈笑笑。

也许是第一次上台讲话,陈笑笑的声音是颤抖的,举手投足也十分拘谨。下台后,她可能是觉得丢了面子,对此事绝口不提。我怕她以后再也不敢上台发言了,总想找机会让她再锻炼一次。

下学期,轮到我们班升旗,我选陈笑笑做国旗下的演讲。她个人形象好,声音也甜,写出来的东西也很成熟,挺适合演讲的。她推辞了一下,勉强接受了。

背了几天稿子,我让她先在班里试一下,可是她又紧张又磕巴,完全没有气势可言。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为难陈笑笑了,不料她找到我,说希望再练一次。

那天下午,我先带她到学校大厅练习,又带她到操场实地彩排,从上台的姿势到看向观众时的眼神,我示范了好几遍,演讲词也是一句一句抠的。然后她演讲,我录视频,录完一起回看,哪里有问题,就停下来再找感觉。

终于到了周一,还剩几分钟就要升国旗了,我还在被一群学生围在办公室里检查课文背诵。陈笑笑突然跑进来找我,我一时没能脱身,突然意识到,马上该她上场了。她很快就跑了出去,我追出去问她是不是有事,她回头说:“没事,就是突然很紧张,想在上台前见见你。”

我被这种需要和依赖所感动,不知道该说什么鼓励她,就捏了捏她的手:“不管别人什么看法,关键是你自己,稳住,就一定能赢。”

陈笑笑上台前,我紧张得想逃离现场,生怕再出岔子,她就真的很难建立自信了。可她表现得近乎完美,看着她在台上自信、从容、慷慨激昂,我在后面偷偷地抹了一把泪。

那一刻我在想,我为什么比她还紧张呢?也许是为了成全她,也许是为了成全我自己。

中考成绩公布,陈笑笑离本地高中录取分数线差5分,我为她可惜了好几天。后来,同事说陈笑笑的分数刚好够上隔壁县高中,就推荐她过去了。那是一所寄宿制的普通高中,她说挺好的。

老师就像河上的摆渡人,每隔几年,就要送一批学生上岸,然后回头,继续搭载新学生。我和陈笑笑渐渐失去了联系,直到今年5月,她再次出现在了我的世界里。

5月20号那天早上,我正在监考,突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让我有空到门房拿花。头天,我刚跟男友分手,还以为是他低头认错了,当下就开心得几乎要飞起来。

考试一结束,我迅速奔向门房,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大束怒放的向日葵。

我心想:“‘520’不是应该送玫瑰吗?送向日葵,是希望我分手后快乐吗?”

我取出花束里的卡片,大吃一惊,上面写着:“姐,你不是说每个女孩子都应该被爱吗?我们在希望被爱的同时,一定要先学会爱自己,我也希望你早睡早起,向阳而生。”

我突然想起:昨晚自己在QQ空间发了一些沮丧的话,又秒删,陈笑笑看到了,给我发了一串抱抱的表情。

送花的不是他,我很失望,可立马又有一种意外之喜——陈笑笑长大了。

文中人物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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