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亚拉大道，转折菲律宾历史的一条街

本周六，现任副总统莱尼·罗布雷多（Leni Robredo）将在马卡蒂市的阿亚拉大道（Ayala Avenue）召集数十万人参加她的总统竞选集会。

组织者的目标是让Leni和她的竞选伙伴 Kiko Pangilinan的拥趸，身着粉红色衣服的支持者达到创纪录的 100 万人，他们试图将他们的群众吸引力转化为选票，因为竞争对手BBM在目前的民调中，保持大范围领先。



LENI的拥趸者发来号召一起同去散步的短信。

与BBM通过抖音脸书油管等互联网媒介工具包装自己的线上方式相比，Leni依旧保持着发动人员集会，通过线下的方式，执拗的进行着自己的努力。

与往届的总统竞选而言，这一次的总统竞选，无疑是及其特别的一届。

如果BBM获胜，那么就证明以海外版抖音等APP为主的社交媒介，可以如何改写一章曾发生过的历史，重塑一个族群的正确历史记忆，影响一个国家的未来进程。

如果Leni获胜，那么说明在菲人的心目中，这种从街头发起的社会化运动，传承了从1986年至今的族群特质，与献花及十字架念珠挂在全副武装的士兵枪口上的民众一般，血仍未冷。

在这样的时间节点里，我们不妨梳理一下要举办集会的阿亚拉大街，它不仅仅是一个家族的命名物，也不仅仅是一条飞机跑道改建的大街名字，在那里，不同的时代，庞大的政治集会，经常成为该国现代历史的不同卡点，在这些卡点中，民众和官方的博弈下，菲律宾驶向了不同的航道，穿越了不同的历史路径，成为了今天我们看到的菲律宾。

如果来马尼拉，想要考证现代政治史的拐点轨迹，除了EDSA大道、奎阿坡的米兰达广场和马尼拉湾的基立诺广场看台（Quirino Grandstrand）之外，就要数得上阿亚拉大道了。



在这里，见证了抗议，目睹了游行、葬礼和血腥的军事政变，这些都在菲律宾的政治进程中，埋下了他们的草蛇灰线，也预示着未来潜藏着的政治变局。

2001年，时任总统艾斯特拉达深陷腐败丑闻，面临参议院弹劾，两位前总统柯拉蓉·阿基诺夫人与菲德尔·拉莫斯及副总统阿罗约夫人都呼吁他辞职，后者并辞去社会福利与发展部部长一职。

在民众的上街散步下，菲律宾天主教会枢机主教辛海棉与菲律宾天主教主教会议也发表声明确信艾斯特拉达已丧失统治的道德权威，并通过阿亚拉大道的一众金融商业家族，影响到爱斯特拉达的诸多阁员辞职、执政党国会议员退党。

最终，2001年，艾斯特拉达因丑闻下台，第二次人民力量革命成功，副总统阿罗约夫人成为菲律宾历史上第二位女总统。

当屠龙少年坐拥海量财富时，难免会长出鳞甲，亲手拽总统下马的阿罗约，上任之后，依然难逃腐败痼疾，而这次的腐败，蔓延到了军方，导致一批出身普通的中下阶层军官，对碌碌无为的军方和只会贪墨国防开支的将军心怀不满。

2003年7月，一个名为“马格达洛”的出身军方的组织，其成员多为下层军官和士兵，用炸弹在格劳瑞塔（Glorietta）附近和阿亚拉沿线的奥克伍德Oakwood Premiere豪华公寓设置了诱杀装置，同时300余名军事成员占据了奥克伍德Oakwood Premiere豪华公寓，以抗议时任总统格洛丽亚·阿罗约 (Gloria Arroyo) 的腐败，要求某些官员辞职，并表达他们对军方机构的不满。

自称马格达洛集团的士兵们抨击菲律宾武装部队退休和离职福利制度、军事采购制度（包括为士兵购买不合格设备）以及海军基地各种设施的建造和维修方面的异常情况，以及涉嫌向黑市走私武器等。

他们还要求时任总统格洛丽亚·马卡帕加尔-阿罗约、时任国防部长安吉洛·雷耶斯、时任菲律宾国家警察局局长赫尔莫吉内斯·埃布丹将军和时任军方情报局局长维克多·科珀斯辞职。

士兵们占领了奥克伍德公寓，通过各路媒体，发表了慷慨激昂的演说，希望鼓动更多对阿罗约不满的人士挺身而出，形成第三次人民力量革命。



这批军变人物中，有马格达洛发言人海军中尉安东尼奥·特里兰内斯（Trillanes），对于这位大能来说，2003年的那一场军变，只不过是登上菲律宾历史舞台的开始。

为了粉碎军变，阿罗约紧急四方寻找助拳，一面通过阿亚拉大街的诸多财团，劝说军变的人员冷静，不要将事件激化，同时寻求阿基诺家族的支持，声泪俱下的和阿基诺夫人表示，这样被反叛势力控制着阿亚拉大街的门面，下个月在阿亚拉大街上举行尼诺·阿基诺的逝世周年纪念日怕是要泡汤了，希望阿基诺夫人和拉莫斯前总统看在党（同）国（盟）一起把爱斯特拉达拉下马的份上，施加援手。

多管齐下后，经过20 小时，马格达洛集团与政府达成谈判共识，并结束叛乱，他们后来被指控犯有政变罪。

2003 年 8 月 21 日，马卡蒂阿亚拉大道，前参议员反对马科斯的旗手人物阿基诺逝世纪念日，前总统阿基诺夫人及前总统拉莫斯携手阿罗约夫人一道，站在纪念人群的前列，一片黄色海洋，意味着大家还属于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这一政治联盟，转过年后，2004年选举后，宣告瓦解。

2004年，阿罗约竞选总统，竞争对手为费尔南多.坡（Fernando Poe Jr.），阿罗约以微弱优势，成功竞选为菲律宾总统，然而次年，据称她与竞选委员会主席通话的记录被泄露，涉及到对阿罗约操纵选举的诸多不利证据，此时，费尔南多.坡已经中风去世，而费尔南多的支持者，对于涉嫌舞弊的阿罗约极为不满，愤怒前往阿亚拉大道游行，要求阿罗约辞职。

当阿罗约夫人费劲精力平息了这一场未遂的人民力量之后，在 2007 年，马格达洛的士兵们再次发难，从他们接受政府审判的马卡蒂市法院出奔，在阿亚拉大道上游行，并武装接管了马尼拉半岛酒店，继续与阿罗约作战，言之凿凿涉嫌舞弊的阿罗约夫人，必须下台，同时号召更多志同道合者，前往半岛酒店会和。

这一次的兵变，似乎要比上一次更接近成功，此前的安东尼奥·特里兰内斯（Trillanes），由于出价时机和切入准确，已经成为了参议员，同时包括前副总统特奥菲斯托·金戈纳 (Teofisto Guingona, Jr. ) 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他称这次聚会为“新 EDSA”，其他携带M-16或M-14步枪的军事人员和平民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其中一些携带和佩戴马格达洛旗帜和别针的士兵和军官们，沿着阿亚拉大道行进，占领了马尼拉半岛酒店的二楼。

受此事件影响，半岛酒店关闭，阿亚拉大街临时封锁，菲律宾国家警察在马尼拉大都会宣布进入红色警戒状态，同时警察下令马尼拉半岛内的所有人撤离。

整个下午，菲律宾军方调动了超过1500人包围半岛酒店，狙击手驻扎在办公楼顶上，这条大道被关闭，经过短暂的高强度火力对射后，当军方特种部队设法将一辆坦克冲入酒店大堂逮捕士兵时，军变人员宣布投降，围攻结束。



2009 年，前总统科拉松·阿基诺夫人因癌症去世，当她的送葬队伍经过阿亚拉大道时，金融区摩天大楼的窗户上，飘落着无数黄色的纸屑，让人想起她毅然回国为丈夫收尸，并在 1986年领导的人民力量革革命运动中，兵不血刃地推翻了邦邦·马科斯的父亲，已故毒菜者老费迪南德·马科斯。



第二年，阿基诺夫人的儿子贝尼尼奥·阿基诺三世(Benigno“Noynoy”Aquino III)当选总统，击败了当时的民调领跑者曼尼·维拉尔(Manny Villar)，这里面，有没有借助昔年其母下葬时的民心激荡，无人知晓。

小阿基诺当选总统后，很快特赦了安东尼奥·特里兰内斯（Trillanes），其在参议员位置上一干就是数年，从阿罗约时代干到了杜特地时代，直到被杜特地取消特赦为止。

阿亚拉大道和整个马卡蒂金融区，是军事冒险家的不二之选，可以作为最广泛范围的集结地，见证了菲律宾现代史上的无数转折点，在菲律宾的人文记忆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5 月 7 日，罗布雷多将尝试在阿亚拉大道进行另一次创造历史的动员，以战胜小马科斯。

至于这一场总统竞选集会，是提前的祝贺，还是最后的努力，5月9日，我们就可以知晓答案。

PS：假期三天，携子出游，暂时停更，周一回到马尼拉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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